青石板路上的日头正毒,晒得擂台边的杨树叶子都蔫头耷脑,可围在木台子四周的人却比蜂窝还密。
刘大爷搬来的长条凳早被占满,连墙根下的煤球堆都坐了俩光屁股小孩,踮着脚往台上张望。
都静一静!小雪举着铁皮喇叭往台边一站,马尾辫被风掀得一跳一跳,今儿咱们不看谁开馆年头长,就看谁的菜能香到咱们胡同口!喇叭刺啦响了两声,底下立刻炸开一片叫好——王奶奶举着蒲扇拍大腿,李婶把刚买的菜篮子往地上一墩,菜叶子掉出来俩都顾不上捡;连平时最闷的修鞋匠老陈都挤到前排,工具箱往脚边一搁,脖子伸得跟鹅似的。
赵大顺就是这时候挤上台的。
他穿着黑背心,胳膊上的肥肉跟着晃,端着个粗瓷碗大步流星,碗里的卤肉油光锃亮,酱色的汤汁还挂着层琥珀似的油皮。各位街坊瞧好了!他把碗往评委桌一放,油星子溅在桌布上,我这卤鸡用的是前院老李家养的走地鸡,卤料里加了十年陈的陈皮,火候足足炖了三个时辰——
戴眼镜的老厨师凑过去闻了闻,点头:陈皮味正。胖婶夹起块肉咬了口,腮帮子鼓得像仓鼠:软乎,不塞牙。赵大顺斜眼瞥着陆言,嘴角扯得老高,那表情活像看见耗子钻进米缸的猫:小陆啊,你那泥蛋子还捂着呢?
别等会端上来是个炭球,砸了你爷爷的招牌。
陆言蹲在台边的木箱前,手指摩挲着泥壳上的稻壳印子。
他抬头时阳光刺得眯眼,却笑得像刚偷到鱼的猫:赵老板急什么?
好东西得慢慢拆。说着他掀开木箱盖,捧出个拳头大的泥球——泥壳表面还沾着新鲜的稻壳,在太阳底下泛着浅黄的光。
这啥玩意儿?后排有人喊。
叫花鸡!陆言应了声,食指关节轻叩泥壳。咔嚓一声,泥壳裂开条缝,先是一缕荷香钻出来,像根细绳子勾着人鼻子;紧接着鸡肉的鲜浓轰地涌开,混着点稻壳烤焦的苦香,直往人肺管子里钻。
李婶踮着脚扒拉前面的人:让让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