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石板还沾着夜露,陆言掀开门帘时,门轴吱呀一声,惊得墙根下打盹的花猫窜上了老槐树。
他拎着竹扫帚往门口走,刚要弯腰扫台阶,斜刺里飘来的人声让他顿住了。
哎哟瞧这红纸上写的!王婶的大嗓门穿透晨雾,厨艺擂台?
一局定胜负?
败者闭门谢客三个月?
陆言抬头,顺着王婶的手指望过去——胡同口那面老墙不知何时被糊上张猩红告示,边角还沾着湿糨糊,在晨风里一掀一掀,倒像是谁憋足了劲要喊两嗓子。
他晃着扫帚走过去,离着三步远就瞅见末尾赵大顺三个大字,墨色浓得快滴下来。
小陆啊,这老张记的赵老板怕是要跟你较上劲了。李叔蹲在告示底下搓核桃,核桃壳蹭得咔嗒响,上回你那碗番茄打卤面把他店里的老客都勾走了,昨儿我瞧他徒弟阿强在胡同口转悠,眼珠子跟狼似的。
陆言扫了眼告示,嘴角往上一挑。
他想起前儿个收摊时,赵大顺隔着街骂他抢行市的毛头小子,唾沫星子喷到自家门帘上;想起上个月评比,张评委拍着他肩膀说福来居的面有烟火气,赵大顺的脸当场就黑成了酱菜坛子。
现在这红纸,倒像是赵大顺憋了半宿的火气,终于寻着由头喷出来了。
哟,这是输急眼了?陆言拎着扫帚转了个圈,竹梢扫过青石板,婶儿您甭操心,我这扫帚还没扫秃噜呢,福来居的门就得一直开着。
王婶还想说什么,陆言已经转身往回走。
他把扫帚靠在门框上,系上蓝布围裙——这围裙是爷爷留下的,边角磨得发白,却洗得比新的还干净。
后厨的蜂窝煤炉正呼呼响着,他抄起块抹布,把榆木案板擦得锃亮,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案板上的木纹像流动的金河。
老板!
外头传来阿强的吆喝。
陆言探出头,就见老张记的帮工们抬着红漆桌子往胡同口挪,阿强手里举着块木牌,正踮脚往告示旁边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