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五点,我就爬起来了。
煤炉上的水壶刚冒热气,妈已经揉好第一团面,见我抱着模型往门外走,伸手拽住我校服袖子:“吃俩包子再去,凉了胃该疼了。”她掌心沾着湿面粉,在我袖子上印了个白乎乎的掌印,像朵开在蓝布上的云。
爸蹲在门口帮我扶着模型箱,铁皮箱边角还带着昨晚剪的毛刺,硌得他虎口发红:“小砚,要是评审处的老师问起导流板结构,你就说参考了老陈头说的梯田原理——研究院那老头昨天还托我带了包茉莉花茶给你。”他说话时哈出白气,在冷风中散成小雾团。
我咬着妈塞的糖包往学校跑,嘴里甜得发齁。
科技楼三层的评审处门虚掩着,小林老师正低头整理参赛表,抬头看见我时眼睛一亮:“周承砚!
你可算来了,就等你的模型了。“她接过模型箱时指尖碰到我手背,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馒头——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给我们调实验室,在空调房里守了整宿。
我把数据记录表和改进说明摊在她桌上,纸页因为反复翻看有些卷边。
小林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多层导流+冷凝回流”的设计图,钢笔尖在“蒸汽流速2.3m/s”那行数据下画了道波浪线:“这个修正值是怎么算出来的?”
“第一次测试冷凝水砸进蒸笼,是因为角度太陡,蒸汽推力托不住水的重量。”我指着导流板示意图,“后来用三角函数重新算过,25角配合每层两毫米的落差,刚好能让水流速度和蒸汽上升速度平衡——这是爸找研究院老工程师问的,他说像梯田保水似的。”
小林老师突然笑了,钢笔在桌上敲出轻响:“你这孩子,把生活里的理儿都揉进科学里了。”她翻开最后一页改进说明,看到我用红笔标着“感谢母亲林秀枝提供实验场地(馒头铺煤炉),父亲周正平协助温度记录”时,鼻尖有点发红,“这才是做研究该有的样子,知根知底,有血有肉。”
我收拾资料时,瞥见门外有个影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