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馒头铺的木凳上,盯着笼屉里腾起的白雾。
张立诚撞翻的蜂窝煤炉还冒着青烟,混着麦香钻进鼻腔——这味儿和前世拆迁前最后一天一模一样。
那天我蹲在废墟里,捡出半块被踩扁的馒头,包装纸上“放心早餐”四个字糊成一团,像团化不开的雾。
“承砚,发什么呆呢?”妈妈用沾着面粉的手背抹了把汗,竹制蒸笼在她手下“咔嗒”扣严,“把案上那袋酵母递给我。”
我捏着酵母袋递过去,指尖触到她指节上的老茧。
前世她就是这样揉了二十年面,直到拆迁补偿款被爸爸输光,她蹲在工地围墙外卖烤红薯,手背上的裂口算着西北风灌进去,血珠子渗在红薯皮上。
“妈妈,”我喉咙发紧,“咱们给馒头铺取个名字吧。”
“取名?”妈妈揉面的手顿了顿,面剂子在她掌心滚出圆滚滚的弧度,“叫什么名字呢?不就是个卖馒头的铺子嘛。”
我掏出藏在裤袋里的皱巴巴的宣传单——前世在工地搬砖时,总看见穿红马甲的姑娘发这种“XX汤包”的广告,烫金logo印在铜版纸上,摸起来比咱们铺子里的塑料布都硬实。
“您看,人家卖包子的都有字号,咱们的馒头比他们的实在,怎么就不能有呢?”
妈妈把面剂子码进笼屉,竹篾被压得“吱呀”响:“取什么名字呢?难不成叫‘老周馒头’?”
“比这讲究。”我从书包里翻出美术课用的素描本,前页画满了前世记的品牌名——“麦香坊”“手工坊”这些词在纸页上洇着铅笔印,“就叫‘周记麦香坊’。‘周’是咱们的姓,‘麦香’突出面香,‘坊’显得手作有温度。”
“坊?”妈妈直起腰,额前的碎发沾着面粉,“咱们这破棚子也敢叫坊?上回王婶家开裁缝铺,都只挂‘王氏制衣’的布帘。”
我急得攥住她围裙角:“妈妈,您记不记得前世……去年冬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不能说重生,得找她能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