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仔细了。”
陈平没说话,他看着武二爷被战士按低的头,突然想起上个月武二爷说的话:
“平子,等开春了,我带你去后海捞鱼,给麦花熬汤喝。”
可现在是腊月廿三,祭灶的日子,枪声马上就要响了。
押解队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铁镣擦过青石板的声响,让人听着难受。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先是卖糖瓜的老汉,把梆子攥得紧紧的。
接着,抱着孩子的妇人用袖口捂住娃的眼。
武二爷走在最前头。
他棉袍前襟有暗褐色的血痂,估计是被押解时挨了枪托。
麻绳捆着他的胳膊,把腕骨勒得凸出来老高,但他脊背挺得直直的。
离陈平还有十步远时,他突然偏过头,眼睛里有了水光。
“平子。”
这声喊得很轻,可陈平听着,就像被烧红的铁烙了心口一样。
他想答应,可嗓子干干的,啥也说不出来。
去年夏天,武二爷蹲在他家院里打枣,也是这么喊他的。
“平子,尝尝,甜着呢。”
麦花是陈平的邻家小妹,陈平想起那枣子酸得麦花直吐舌头,就嘟囔了句:“甜个屁。”
可二爷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说:
“等秋收卖了粮,给俩丫头买红糖枣泥糕。”
后来粮没卖成,粮行老板卷款跑了。
二爷给纺织厂扛了三个月大包,才凑够闺女的药钱。
再后来,是腊月里的雪夜。
二爷敲开他家门,棉袄里裹着半袋白面,袖口还沾着血。
“平子,我对不住,可小妮子烧得说胡话,我实在……实在没法子。”
“那是劫富济贫!”
当时陈平拍着桌子喊:“那些资本家囤粮抬价,该!”
可后来军管委的人来抄家,从二爷床底下搜出三支旧枪,说是从前给军阀当护院时攒的。
王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