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跑题的功夫,还讲了这么一句类似开玩笑的话。
这在他的身上很罕见。
反正鼠一听他讲课听了几百年时间了,还从来没见柳先生会与人开玩笑。
他讲课的时候是会笑,但那种笑是一种含蓄中透露着严肃的笑。
这或许与他一直讲的课程内容有关。
从鲜血到白骨,从生命诞生到死亡。
他在课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重量,碾压得人不敢有片刻的分心。
“刚才说到我求学费钱。那时候为了买书和交给先生的束侑。家里点不起什么蜡烛。到了冬天,我没法看书,只能喝过了稀粥便早早睡去。稀粥很稀,提供不了什么热量。我只能尽最大努力蜷缩起身子,就跟个球差不多。唯一一床被子,才不到半斤重,盖在身上就跟什么都没有似的。我会把能找到的所有衣物都盖在被子上面。其实根本就那么两身衣服,聊胜于无罢了。我还得装作很暖和。”
拧干了水分,柳先生又很小心地把褶皱的袖口梳理开。
这是那个喜穿青衣的她为他缝制的最后一件衣服。要是弄坏了,他可以凭吊的东西便会又少了一件。
“对了,你知道,那个时候睡觉,我最怕梦到什么吗?”
“我最怕梦到先生抽我背书。那个时候的我可和现在的不同,被许多人用眼一看,就像施了定身咒一般,浑身不自在,说不出话。我那先生又是个急脾气,一见人这样背不上书,便会用二指宽的戒尺打人手心。很疼。一疼我就会醒,而醒过来后再想睡去,就很难了。那种浸入骨子里的冷,仿佛能把人双手双脚都生生冻掉。”
这里的柳先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说话时没有了往日讲课时的睿智与神采飞扬,反而充满了老朽之人将死之时的浑浑噩噩。
讲了很多话,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讲。
鼠一耐着性子听了半天,也没能听出什么言外之意,又看出柳先生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直接呛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