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使漪纹受牵连,世恩减少了去漪纹家的次数。
他们同在上海,也相隔不远,却也采取了通信的方式。信上也多半不讲近况,只是谈天说地,顶多加上几句象征性的诸如“这几天多阴多云”,“前几天有雷阵雨”之类的话。漪纹也都能意会,那意思是说他最近几天仍旧写检查,前几天又挨过一次批斗。
看见信中轻松的语句中夹杂着诙谐的调侃,漪纹也放心了许多。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一次世恩,也是漪纹做了点好吃的东西。比如馄饨、汤团等,这些东西都是何妈在世的时候经常做的,世恩也是吃惯了自家制作的馅类食物,他自己在家,不会做别的,就是顿顿吃阳春面。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几个月。
初春的一天,太阳把压抑了一冬的阳光呼啦啦全部释放出来,使漪纹的心头有了些轻松感。几天没有接到世恩的来信,心中不免就有些担心。昨天一晚上右眼就不停地跳,让漪纹的心里很不踏实。何妈在的时候,她会嘴里念念叨叨的,然后取一小条火柴杆,贴到漪纹的眼皮上。漪纹学着何妈的方式,想要让眼跳缓和一下,但没有用,而且跳得更厉害了。她预感到是世恩那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出了问题。
上午,漪纹将家中收拾干净,做好了一切准备。在这样的时局面前,出什么事情都是不稀奇的,漪纹一点也不慌张,这个世界只要有人在,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抗过去的。她提着塑料网兜,盛上一大饭盒烧笋干,准备去看望一下世恩。赶到世恩那里时,已经微微出了一身细汗。毕竟已是年过花甲的人,走了几百米的路,搭乘几趟车,已有累意。走上那个旋转的楼梯时,却见世恩家的门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门锁。楼里的阿嫂阴阳怪气地说:“快去看吧,正在大球场呢!”
“大球场”是世恩这栋公寓附近的运动场。自从“文革”开始以来,运动场成了名副其实的“运动场”。逢到附近的各个单位批斗“牛鬼蛇神”时,便在运动场的主席台前拉上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批斗×××群众大会”。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