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恩的心里是惦记着漪纹的,而且也知道漪纹在世恩心中的分量。
世恩的职业暂无着落。公司早在抗战时期转移香港,因港人参与,排挤上海职员,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世恩一气之下一走了之。但上海的建筑业亦不景气,战事频发,谁还敢投资兴建土木。世恩也是因外语功底好,多半去英国人的公司找工作。他一半是找工作,一半是去寻找漪纹的踪迹,他也到了怡合洋行去,真巧,就在漪纹曾经工作的地方找到了工作。和漪纹一样,也是替洋行老板搞些商情翻译。但对漪纹的下落,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在英国人开办的洋行里,大家都用英文名字,对谁叫漪纹,几乎大家都没有印象。只是在世恩像同事描述漪纹的外形尤其是那一条醒目的辫子时,大家才知道世恩说的中国名字叫漪纹的女性就是在洋行里很得老板宠爱的“爱米丽”。世恩听到大家用“宠爱”这个字感到很刺耳,可也说不出什么来。但是线索也就到这里了。只是听说她后来居住在静安里一带,便打算以后经常到那一带走一走。漪纹在没有车的时候最喜欢走路,也许,就会碰上呢。
找不到漪纹,世恩总没有归宿之感。他有时静下来问自己,如果在上海没有一份职业,他是否还会在这里。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这里有漪纹,漪纹是他精神世界中的一切。他就这样脑子想着漪纹,心里念着漪纹,像有心里感应一样,有一天,他竟然静安里的一条小巷里真的碰上了漪纹。
那一天,他的情绪特别低落。在公司办公室里翻译资料,心绪暗淡得亦如窗外雾朦朦的天气。不知是被烟火熏的还是被都市的霓虹灯照的,世恩觉得上海的天气越来越像英国伦敦,回来一个多月,就没有过天蓝云白的时候。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他感觉他的心也如这天一样恶劣。叹一口气,他向课长请了假,说要去物色住房,便漫无目的地走到南京路。因为没有目的,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多余,不是他撞了别人,就是别人碰到他。他一气脑,便拐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
上海繁华大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