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来住,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但漪纹实在不喜欢香港的嘈杂。那一年从英国回来路过香港,她在大哥的家里住了半年。她觉得香港的整个气氛就像她的大哥家一样,有一种忙乱的繁华,是一种朝不保夕的暂时感。尽管她承认香港有它不可多得的方便之处,但总有一种别人东西的感觉。不像上海,连电车“丁当、丁当”的车铃声,都唤起了一种归家的亲切感。等到接到了大哥去世的消息时,大哥已经下葬很久了,去不去都没有了意义。所以,对世恩夫妇的召唤,只回了一封略表歉意的回信,就没再多联系。战事爆发后,就再也没有得到他们的信息。
由于这一次意外,漪纹失去了在怡和洋行的职业。其实,即使没有这次意外,她原来也打算辞掉这份工作。因为洋行的洋老板多次用蹩脚的上海话邀请漪纹与他同居。他把这意思说得那么坦率、纯情,用一双单纯得如婴孩般的灰色眼睛望着她,使漪纹总是忍不住地要微笑,但这又好像鼓励他再做表白。对这样的邀请漪纹并没有生气,是因为她觉得这个老板有一种成人中少见的孩子气,使她不忍心简单的拒绝,当然更不会肯定。眼看着洋老板急得搓手跺脚,却又绅士般地对待漪纹,漪纹也觉得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老板吩咐下属,不要给漪纹小姐太多的文书翻译,可是每次漪纹都会得到老板付给的额外加班费。
有一次,出于礼节,漪纹终于答应了老板的请求,与她一起到上海的和平饭店去吃西餐。可是那一天晚上,这个老板实在是太隆重了,他竟然包下了整个西餐厅。整个餐厅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乐队在那里专门演奏小夜曲。这让漪纹即感到滑稽,又感到不安。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直接却又无法接受的表白,就是当年徐勖在英国用低沉的声音围着她,对她说,他要一辈子都围绕在她的身边时,她也没有感觉到荒唐。她的性格选择的是世恩那样含蓄的表白。可是,老板毕竟也还是君子,尽管在那天晚上,在没有其他人的西餐厅里,老板也很绅士般地将漪纹的手送到了他的唇边,漪纹还是觉得这样的表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