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故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只是自打出了汉州以来,每当他想念起父亲,心口便会莫名地猛坠一下,随即下腹作痛、仿佛被人挖了肠子出去……接连几次之后,他便不敢时常揣测了。到如今,若隐若现的恐惧仍不时战胜他的急切;他虽从未曾正视过这份恐慌,但如果可以不必得知父亲那边的消息,他潜意识中、反而还会松一口气。
至于玲烟,除了陪着他一起惶惶不安以外,也还有着另一层焦虑——她曾隐约听父亲提及渺南省乃是“江山如梦”的核心所在;那楚台府戒严的净军若不是冲着他们两个的,会不会……是冲着她父亲的?
就这样,在这趟旅程最初的几日里,两个孩子几乎完全在忧虑中煎熬着度过。
而随后便又是一段漫长的道路。
楚台以南,河网渐渐不那么浓密了,尤其是岭南官道途径的地区,连片深红色的丘陵取代了平坦的湿地,让天地间都多了几分色彩。山峦起伏于丘陵之外,笼罩着迷雾,仿佛古画里最写意的几笔。楚云江在山谷间时隐时现,不时随风捎带些仲春时节宝贵的凉爽,足可令旅人心神一振,暂时忘却了笼罩周身的闷热与潮湿。
方璘二人早在五黄镇时便买了两匹马,一路上骑行着,比昼夜乘船要快意得多。又因是少年心性、不会将愁烦埋在心里太久,渐渐地,两人的情绪便放松一些了。不很疲累的时候,还会互相讲自己的事;虽都是不大善谈的性格,可在对方面前,却总有说不完的话、也总听不够对方的声音。
此外,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再使用“方师兄”、“薛师妹”这样的称呼了。方璘越发习惯直呼“玲烟”,而玲烟也越发习惯叫他“阿璘哥”。两人渐渐变得像兄妹一样亲密无间,以致方璘有时会忘记父亲那“联姻”的计划、而毫不尴尬地与玲烟相处。
再到后来,玲烟甚至还把内心深处最不愿示人的隐情——关于她母亲薛王氏的死——也都向他倾诉了出来。
“那年我七岁……我娘怀了身孕,却还是经常为我操劳,我爹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