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你进去吧。”此时方瑢正百感交集,故未能体察到这太监语气、态度的异样——这样的通报方式,对于太上皇御驾而言是否太过简慢了?
他在心底痛苦地叹一口气、压下涌上喉咙的腔血,低着头、恭顺地钻过了帘栊……按照净朝的礼制,他在跨过门槛之后即跪了下去。
“草民方瑢叩见太上皇,恭请太上圣安。”
一句请安,看似容易。可寻常人面对比皇帝还大一级的龑雪太上皇的赫赫威势,又有几个能不紧张到嗓音发颤?方瑢一心念着已故的父亲,心里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表现得毫不畏缩的,可在下跪的那一瞬,极力凝聚起的勇气还是不知所踪了。他勉强控制着双臂不去打颤,单这一件,就已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
——以至于有人走近他身旁,他都没能察觉。
“方公子请起,”一只出乎他意料地温柔的手扶住了他的腋下,“太上并不在此处,公子站着说话就好。”
方瑢大脑一片空白地被眼前这高挑女子扶了起来。对方甘醇的声音仿佛蜜酒,稍稍缓解了他心中的苦痛与挣扎;而浮现在他视线中的那张面孔,也攫住了他的胸腔,令他在短瞬间内遗忘了周围的世界。
眼前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他刚好是认识的。
“方公子可还记得奴家?”对方婉然笑道,“百里秋凰。在京城有过两次照面的。”
“是……”方瑢魂不守舍地答应着。哪怕全世界都已物是人非,这女人却似乎永远不会变;而他方瑢,也从在京城雪地里第一次遇见她时开始,便注定一生都忘不掉她了。
正发着呆,却见百里秋凰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的另一个身影。“这位是翰林院掌印曾瑾厚曾大人,来给他请个安吧。”
曾瑾厚坐在一张书案后面,正往一条绢布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听了百里秋凰的话,也不过微抬起头,用那双深不可测的苍老眼睛打量了方瑢一下——然而就是这一瞥,却让方瑢感觉到了某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他还从未在其他净人身上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