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是被江风灌醒的。
她原倚着船头石墩打盹,酒葫芦搁在脚边,此刻却觉后颈凉飕飕的——那顶常年压着眉骨的斗笠不知何时没了。
她慌忙抬手摸向额角,指腹触到眼角那片淡青鳞纹时,蛇类化形未完全的敏感让她浑身一僵。
“姑娘。“
清瘦的声音从码头尽头传来。
晨光里,无妄立在青石板上,手里正捏着她的斗笠。
他的僧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沾着晨露的麻鞋,腕间佛珠泛着沉水香,在初阳下像串被揉碎的星子。
青檀的蛇尾在裤管里蜷了蜷。
百年前见法海时,她总觉得后颈的逆鳞要炸起来,此刻却只是喉间发紧——这个僧人连说话的调子都像浸了温水,偏生能精准戳中她最不愿示人的破绽。
“眉间有煞。“无妄将斗笠递过来,指节在晨风中泛着青白,“怕是近日沾了''忘情阵''的怨气。“
青檀冷笑一声,伸手接斗笠时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掌心。
僧人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捻佛珠磨的,温度却比常人低些。
她迅速收回手,斗笠扣回头顶的瞬间,眼角鳞纹被阴影遮住,心里那点发慌的痒意才散了些。
“小师父好本事。“她歪头,声音里裹着三分调笑,“连妖的法力波动都能察觉?“
无妄没接话,只垂眼盯着她腰间的断剑。
剑鞘是青竹做的,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像极了百年前白蛇送她的定情物。
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渡人者需自渡,姑娘若信我......“
“不信。“青檀转身就走,麻鞋碾过满地银杏叶,“我凑个热闹,你渡你的劫,两不相干。“
她没看见身后僧人望着她背影时,佛珠在掌心勒出的红痕。
午后的乱坟岗被秋阳晒得发白,枯草在风里簌簌打卷。
青檀正蹲在土坡上啃野桃,忽听得山坳里传来孩童尖叫。
她舌尖微伸——蛇类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