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看着重新陷入慵懒享受的二哥,年轻的脸上,那份急躁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开始理解权力游戏更深层次规则的凝重。他最终只是沉声应道:
“是,二哥。我明白了。”他抱拳行礼,转身大步离去,带起的风让帐帘再次翻动,一丝深秋的寒意短暂地侵入了这纸醉金迷的暖帐。
帐内重归暖意融融。侍女们似乎松了口气,更加轻柔地继续着她们的侍奉。削肉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将一片最嫩的羊腿肉送到宗望嘴边,捶腿的柔荑也重新落在他虬结的小腿上,力道恰到好处。
宗望闭着眼,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仿佛刚才那场关于帝国存续的谈话,不过是打发无聊时光的闲篇。
但那份慵懒之下,他的思绪却如暗流般涌动。
兀术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四弟,勇猛有余,但论起驾驭人心、操弄大势的火候,还差得远。不过,他听得进去劝,也肯学,这就够了。
假以时日,打磨掉那层莽撞的硬壳,未必不能成为大金南面的一柄真正利刃。让他去盯着应天府,既是历练,也是钳制赵构的第一步棋。
张邦昌那条老狗……宗望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想到那个在汴梁皇宫里战战兢兢、如坐针毡的“楚帝”。是该再抽一鞭子了,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不过是大金圈养的一条会叫的看门犬。让他去咬赵构,宋狗咬宋狗,才是最省力、也最解闷的好戏。
至于粘罕……宗望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温润的宝石杯壁上摩挲着。那个性如烈火、只信弯刀和铁蹄的西路军主帅,确实是个麻烦。
他几乎能想象到粘罕收到自己传信时的反应——必然是嗤之以鼻,拍案而起,大骂自己优柔寡断,养虎为患。粘罕信奉的是最原始的征服:烧光、杀光、抢光,把反抗的苗头彻底碾碎在泥土里。
“管得到、管不到……”宗望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唇边那抹弧度带上了更深沉的意味。他当然知道强按不下粘罕的头。东西两路大军,虽有协同,却自成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