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才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软弱的东西压了回去。
陈秘书派来的助手已经敏捷地跳下直升机,顶着狂风,快步向她跑来,嘴里急切地喊着什么,声音却被巨大的噪音完全吞噬。
他伸手想要搀扶她,动作带着训练有素的恭敬和不容置疑的催促。
就在助手的手即将碰到她胳膊的刹那,达维斯动了。
他几步跨到她面前,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原始丛林中磨砺出的轻捷。
他没有看那个助手,只是将一个用宽大、湿润的芭蕉叶卷成的简易水壶塞进姜沅空着的左手里。
叶子外面缠着柔韧的藤蔓,里面盛满了清冽的潭水,触手冰凉,沉甸甸的。叶卷的边缘还带着他指腹的温度。
“岛上的水,”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螺旋桨的怒吼,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她耳中,像水滴敲在深潭的岩石上,“比别处的甜。”
没有告别。没有祝福。
只有这一句简单的事实陈述。
他做完这一切,便迅速地向后退开一步,仿佛只是让开一条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那沉静的专注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似乎有什么更坚固的东西凝结了起来。
他微微颔首,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如同礁石在浪潮中一次轻微的晃动。
随即,他转过身,宽厚的脊背对着那喧嚣冰冷的钢铁造物,一步步走向那片正被暮色和风暴前兆吞噬的、深邃浓绿的丛林边缘。
他的赤足踩在沙滩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迅速被风沙抹平的印记,那背影很快融入了摇曳的树影,仿佛他本就是从那片绿色中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助手的手终于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牵引。
姜沅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迅速模糊的绿色剪影,喉咙发紧。她攥紧了手中那卷沉甸甸的、带着凉意和植物清香的芭蕉叶水壶,粗糙的叶脉硌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