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周。俞明远站在母亲老房子的阁楼里,耳边是雨水敲打屋顶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母亲终于决定卖掉这栋住了三十年的房子,搬去养老院,而他被指派来整理阁楼里堆积如山的杂物。
有用的东西留下,其他都扔掉。母亲在电话里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留恋。
阁楼里弥漫着灰尘和潮湿木头的气味。俞明远掀开一张发黄的床单,扬起一片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中飞舞。他的手指触到一个皮质表面的物体——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边缘已经磨损,封面有一道裂痕。
当他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像一记重拳击中胸口。李明川的日记,1998年。父亲的名字。父亲的字。俞明远的手指开始颤抖,不得不坐下来,背靠着一个旧行李箱。
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写日记。在他记忆中,父亲总是沉默寡言,像一座移动的雕塑,安静地吃饭,安静地看报纸,安静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这个沉默的男人突然通过纸页对他说话。
1998年12月3日。小远今天五岁了。他画了一幅画送我,上面是我们三个人手拉手站在太阳下。我把它贴在办公室的墙上,每当感到黑暗临近时就看一看。我必须坚持下去,为了他们。
俞明远的视线模糊了。他不记得那幅画,但记得父亲办公室墙上确实总是贴着他的涂鸦。他以为那只是父母敷衍孩子的举动。
翻过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起来。
1999年3月15日。又一轮黑暗降临。早晨起床时感觉像有铅块压在胸口。小远问我为什么不笑,我只能摸摸他的头。我该怎么解释爸爸的灵魂生病了?他还那么小
一滴泪水落在纸页上,俞明远慌忙擦去,生怕损坏这珍贵的笔迹。他继续往下读,每一页都像打开一扇通往父亲内心世界的门,那个他从未真正了解的世界。
2001年6月8日。医生换了新药,副作用让我整天昏昏沉沉。但至少不再有那些可怕的念头了。今天陪小远踢了足球,他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