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铁英突然感到,身边这位自觉熟悉的王站长,他其实从不了解。千年老狐狸自然能嗅到点若有若无的味道,又弄不明白,便意味深长地盯着王蒲忱,想从这张看熟的脸后边挤出些秘密来。王蒲忱这次来真的了,发霉卷烟刺圌激了他孱弱的肺,刚把车开出胡同就咳得收不住,勉强开出大街,不得不仓皇踩下刹车换上徐铁英,自己用手绢捂着嘴咳成一团。徐铁英把油门踩到底,还能腾出一只手拍着王蒲忱后背给他顺气,带着车队在城门关闭最后一分钟出了北平城。王蒲忱抖着手摸出特制长杆火柴,点燃又熄灭,硫磺气味弥散在车里,终于平静下来。
徐铁英关切地说,好些没有?你是党国干城,更该保重身体。方才我摸着你这背上,怎么比纸都薄了?
为了验证,他得寸进尺摸了摸王蒲忱并不存在的肚腩。
王蒲忱果然还是那个好脾气的王蒲忱,警圌察局前的锋芒好似是场幻觉,半躺在车座上,窸窸窣窣,居然又摸出一支烟点上,说,有中央党部陪同,我这不算通共吧?
啊。徐铁英真假难辨地说,王站长面对中圌共利诱,节操凛然,为党国为军统保留尊严,我在旁边感同身受,甚为折服。回到南京我会向中央党部报告,为王站长申请嘉奖。
王蒲忱很快吸完这支烟,将烟蒂扔出窗外,说,待会儿到了西山,委屈徐局长,对人只说是我在警备司令部的故交。
军统在北平有总站,还有两个分站,对外圌挂着民政局统计调查科之类的牌子。西山监狱是军统远离北平的单独堡垒,王蒲忱不留在城里大晚上跑到这里,徐铁英也是搞特务出身,心知肚明,并不多问。迎接他们的人里多了一张新面孔,狐疑地在徐铁英孙朝忠脸上扫来扫去,很有几分不客气地盯着行动组组长,那意思竟是要求证王蒲忱所言是否属实。
徐铁英这才知道,在他急着上下打点、安排直飞台湾的一个月里,保密局北平站站长已经换了人,王蒲忱如今只剩个少将督察员的虚衔。马汉山死了,保密局北平站这鬼传统倒留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