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下,仿佛是雾,朦朦胧胧,缠绵不断,如丝如缕般飘落向东京大地。
此刻的光景阴沉黯淡,一如杨志心情,他戴着托了红缨的范阳笠,穿一领白缎子征衫,失魂落魄地走在东京外城的街头。
街头人并不多,小雨飘洒,偶然能看到那抹了桐油的绸布伞在雨水中悄悄移动。
他没有伞,甚至连最便宜的绿纸伞都莫得一把,任那小雨浇在薄薄的衣衫之上,却是便浸透,凉彻心扉。
祖上的荣光早已挥洒至尽,今人的困顿却又何处倾诉,纵有十般才能,百般抱负,再与谁人说?
天色愈发昏沉,杨志轻按了按腰间宝刀,这两日东京城开禁,于兵刃管得松了,虽制式的枪弩犹是不可,但佩戴这一眼看便是家传东西却是再无人过问。
他顺着街路向前走,却又不知要去往何处,花石纲的船翻了,究竟要不要回殿前司领罪?回,还是不回,这是个难题。
他在这外城的街头已经走了一天,却始终没有个答案,几次行到内城门,本已经迈开了腿,不知为何却又缩了回来。
杨家的人没有怕死之徒,花石纲是黄河中沉没,哪怕再罪加一等,也是不至于死的,可他就是不愿回去领罪啊。
脑内浑浑噩噩,想着此一生,从小听祖上的事迹,练家传的武艺长大,亦曾恨过那犯了罪的祖父,乃至西北杨家大厦坍塌,可却从未埋怨过朝廷,他终其一生的志向,便是尽忠报国啊!
雨水从脖颈滑入,再从袖口腿脚处流出,他的步伐愈发沉重,心中开始恼恨,家未成业未立,却又背负了罪名,难道还要回麟州去和嫂嫂借钱接济吗?
他已离开麟州十年了,又有甚面目去见河东父老!
末了,他抬头,见前方雨帘中一面破旧的杏黄小旗舒展,不由喉头滚了滚,摸摸怀内,微微停顿后,还是咬牙走了进去。
酒肆昏暗,杨志觅了张桌坐,将范阳笠摘下,端端正正摆在桌边,却见无人来招呼,不由猛地拍了下桌案,道:“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