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留宿于沈氏别业,虽然长途远来精神不佳,但却久久难以成眠。
今次过江而行,与他而言可谓是一个印象极为深刻的教训,无论是沿途所见风物,还是各方人等针对他所流露出来的态度,于他而言,都是往年在都中、母后羽翼覆盖之下所难得接触到的体验。
尤其与这种人的交际往来,可谓令他开足了眼界。不独独只是淮南都督府对他的冷漠,像他那一众属官们沿途的诸多表现,也让他对时人面貌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当然这些见闻认知还需要长久的反刍消化,其中一部分才能转化为他自己所能理解掌握的学识积累。而也有一部分,是他注定不能理解消化,或是困成心结,或是渐渐遗忘。
这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淮南王便起床。他作为皇太后喜爱的嫡子,哪怕远上淮南,身边也有一批侍女、仆佣沿途侍奉,倒是无需叨扰主人过甚。
洗漱进餐完毕之后,淮南王又入内庭拜望阿姊。在这远离江东的淮南见到至亲之人,于淮南王而言也是一种慰藉。
兴男公主对于淮南王的到来也是极为高兴,她眼下已出月内,起居倒也不必有更多约束。
虽然相对而言,她与皇帝的亲情更为浓厚,但对淮南王也多有身为长姊的关怀,在询问一番气候、饮食之类细节后,又忍不住叹息道:“母后本也不必专遣阿弟你来道贺,淮下风物气候终究远异江东,往年我初初到来也多感不适。阿弟你长养江东,且寒冬将至,苦累难免。”
“母后也是自有考量,阿姊你未必尽知。沈氏勋望门户,阿姊能为添丁,使勋臣后继有人,社稷代有才用,于公于私都是可喜。更何况今年姊夫壮阔北行,频有捷传,更是社稷大幸。”
兴男公主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且还不乏关怀,但这话听在淮南王耳中却有一番别的味道,仿佛他今次北行乃是彻头彻尾不合时宜之事。
在至亲面前,淮南王也少了几分矜持按捺,忍不住便稍有怨气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