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乾元二百四十五年,李氏尚是世家之首,家主之位历来是众多子弟争夺的对象。兰陵是庶子,母亲是异域进献来的舞姬,因而,他也有一双异于常人的浅灰色瞳眸。
本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偏偏因为这样一双眼睛,成了魅惑的姿态。
李家后院的明争暗斗,他从小就看惯了。如今能活下来的孩子里,除却身后强大的母族,便是无用之人,比如疯癫了的六哥,堕马摔成残废的十二弟。
兰陵很会曲意逢迎,姿态放的很低。依他的资质,要比任何一个嫡子,任何一位公子都有实力赢得家主的位置。
然而,不论兰陵表现得多努力、多出类拔萃,他的父亲-李氏现任家主都从未正眼瞧过他。不仅如此,仆从们对他和母亲亦懈怠得很,不肯恭敬端正地行礼,言辞上也多是吆五喝六。
一切都归结于卑贱的出身,仿佛那是不可饶恕的原罪,致使他们合该被欺辱,被看轻。
兰陵坐在学堂末位的席案上,听夫子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面上波澜不惊,暗里却紧紧攥握着袖袍底下的拳头。
这样不公的命运,他不服、不认、不接受。
可他终究无法以一人之力,去抗衡整个俗世里沿袭已久的墨守成规。
兰陵第一次感到绝望,是母亲的死。
彼时,他正奉命去打理陇西的田产一事,其中因涉及到藩王的领土封地,处理起来,需得格外小心。待事情终于了结,一来一回的行程,足足耗时一月有余。
所幸结果算得上圆满,若不然,等待他的会是一顿鞭子。
父亲虽吝于给他好脸色,却不妨碍拿他当条狗来使唤。宗族里大大小小、疑难繁杂的问题,通通交由他去做。
若事情做好了,除了得到父亲淡淡的一句“辛苦了”以外,别无他有。但若事情做不好,他便必须自行去刑房里挨鞭子,皮开肉绽的一百下。
最开始的时候,兰陵年少且没有经验,自然时常办不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