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灾甫过,松江府境内田亩狼藉,稻禾棉苗损没,哀苦之家度日维艰,不堪贫馁者比比皆是,富户之家亦举日渐乏。
然而即便如此,繁重的税赋和徭银依旧摊派下来。
由于松江府棉田有百万亩之多,布匹织产丰富,明朝自洪武年间起,百姓就纳布代粮。
可是现如今,辖下的棉田受灾,粮谷歉收,这项钱粮从哪里掏、怎么掏?让知府陷入了为难。
松江府除开每年的田赋,还有连年加征的练兵饷银和徭银,只练兵饷银这一项,便有两万四千两之数,徭银更是有三万七千两之多①。
这些银两俱在税额之外,每年按丁田均派,且年年增加。
征,则百姓怨声载道;不征,朝廷便拿他这个知府开罪。左右都是得罪,如果只能选一个,自然是选取罪于民,毕竟保住了乌纱帽才是要紧。
如此默了片刻,知府终还是将九叠篆官印加盖在师爷拟好的公文上——猩红的印泥渗在纸上,有如斑斑血迹。
——
松江府城,苏宅。
管家张五财火急火燎跑到王氏跟前,交了一张摊派文书。不一会儿,便看见英儿急奔至东院,将苏临静请到了前厅。
堂上,王氏一脸凝重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扶着额,神情惨白,身旁的管家惴惴不安垂手站着,二人都跟没了主意似的。
“娘,这么急着叫儿子来,是为何事?”苏临静一时吃不准这两个人是闹哪一出,便先继续演着“妈宝男”,待看他们如何出招,她再见机行事。
“这是新下来的文书,你看一眼吧。”王氏将纸递过去给苏临静,“毕竟是苏家伤筋动骨的大事,总该让你知情才是。”
既听是王氏口中“伤筋动骨的大事”,苏临静自然不敢马虎,慎重将文书接过,一字不落落地看了。
大致的意思是知府让苏家今年充任总甲,负责收齐今秋的徭银,总计一万八千八百八十二两,并确保在二十天内交讫。
这文书,乍一看是官府的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