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明白李烨才四十岁怎么就辞了官,他做宰相才六年,虽说门下门生也不少,可这千百年来,一朝换一朝,做官贪权的太多;他们不明白,这个从穷乡僻壤走出来的穷酸书生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而要回到乡下去种田。
李夫人明白,平日里她虽在他面前泼辣不讲理,可从心里是爱他、敬他、重他的,但凡他做的决定她都支持,独独阿顺这件事上,她是怨他的。
那大当家的为人处事是个没二话说的,可却是个丧过妻的;阿顺嫁过去,便是个填房的,这让哪个做娘亲的甘心;阿顺自幼饱读诗书,不说让她嫁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最起码也该是个头婚的;阿顺性情温顺,武夫粗莽,哪里会知道疼人,不说让她嫁个像她爹那样任她娘欺负的,也该让她找个与她两情相悦的。
李夫人又重重地叹了个口气,杜嬷嬷看在眼里、也只能在言语上宽慰她两句;李烨对她好,这些年府里的仆人们都看在眼里;尤其在京城那些年,哪家贵人不是三妻四妾地娶着,唯独李烨守着李夫人一人;他们成亲多年,她久久未有身孕,被人拿笑时,他也没动过纳妾的念头。
最开始李夫人对杜嬷嬷说她倾心在集市上遇到还是酸书生的李烨时,杜嬷嬷是实心实意地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后来,她便开始羡慕她了。可自去年李天问与阿顺过了十二岁生辰后,李烨便提前为李天问举行了冠礼、又在不久后为阿顺定下了亲事,李夫人便开始时不时地背着大家开始哀声叹气。
“我看这俩孩子似乎彼此有心,不如让他带阿顺走,走得远远的,北疆偏远,是最好不过。”杜嬷嬷这番话一出、便立刻被李夫人打断,“不可,不可,老爷是不会同意的。”
主仆二人正在房内说着体恤话,门外管家来报:“府外有个小叫花子拿着夫人的牌贴找了过来。”
她猛地想起先前集市上发生的事。对于阿絮,李夫人完全是出于同情心,不忍见他小小年纪就流落在街头,便让管家给他一份差事做,让他有个安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