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泥坨坨,身上的衣裤早已湿透了。
铁幕一样的黑云变成了灰色,天又亮了起来。
他按住狂跳的胸口,折断一棵小树,使劲在地上抽打着,小树很快变成飞溅的木渣。他又折断一棵,接着抽打……
最后他面色通红,停止下来,把小树往地上狠狠一扔。
他吧哒了会干裂的嘴唇,像狼一样发出了愤怒而绝望的嘶吼。
嗷——!嗷——!熬——!
山和山上的树用一阵湿漉漉的回声回应着他。
嗷——!嗷——!熬——!……
一阵凉飕飕的山风吹过,雨水扑簌簌落下来,落得他满头满脸。
后来的事情萧大器记得不是特别清晰。有时他认为萧老师当天晚上就提着礼物来家里家访,说是学校有一个航模竞赛名额,要推荐大器代表学校去参加。有时他又认为,当天晚上来的不是萧老师,而是刘松林校长,后面还跟着看门的保安曹七,直接杀到家里,告诉父亲萧大器小小年纪就在学校耍流氓,把女同学强奸了。
两个版本在大器头脑中转来转去,像小孩子玩的旋转木马,一头红,一头蓝,转得太快,以至于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如果两个版本都是真的,那么哪件事在先,哪件事在后?
倒是这之后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刘校长开着那辆黄色的松花江,拉着副校长黄东、教导主任胡桂云、保安曹七,还有兰凤花的父母,男男女女几个人来了,后面跟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兰凤花。刘校长永远都穿着一身歪歪扭扭的黑西服,拿着那个泡着枸杞的玻璃罐头瓶,呲着一嘴金牙,大家挤了一屋子。外面围着几十个看热闹的乡亲,刘校长铁青着脸把他们全都轰了出去,院门砰的一声关住了,曹七飞快地过去哗啦一声,把生锈的插销插上。
刘校长进屋了,父亲和母亲都冷冷看着他们,没有人给他们倒水,校长喝着他的枸杞水,其他人喝着各自带的瓶装矿泉水。兰凤花嘴角边还有刚刚吃过的巧克力的黑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