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南五岭,仿佛是火与水的粗糙融合,处处灼热,处处潮湿。构成宇宙的阴阳二气在这里相撞而不能相容,让万物都变得驳杂而凌乱。
在破碎的山峦上下,草木是繁多到无以计数其种名的,溪流是错乱到难辨其流向的。从虔州向南,黄川岭绵延着从小丘间升起,各峰高低起伏不定,打山谷官路上远远望去、就像蜿龙的脊背,漫山淡绿色的落叶木枝头垂下如瀑布的藤蔓,几乎遮掩了山林本身,而每个山头又有无数如藤蔓的瀑布,倾泻下来,汇成恩泽谷底的溪水。
衣都岭较黄川岭稍显低平,因此官路便直接从中穿了过去——自万扶镇至韶关,其间崎岖转折自不待言,但好歹高地气候不那么闷热,小树林稀疏地长在山腰之间,却将几处山顶留给了低矮的杂草,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掩映着古代城塞的遗迹,仿佛仍有住户,却非阳世之人。
逾岭是秀滦江的源头,故山溪之错落、于黄川岭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所有的水流都在密林之间,于粗根之畔淙淙绕过,近看仿佛是树木长在了水里——山野间静谧非常,并不闻瀑布喧响,似乎潮湿的泥土本身便是泉眼。
为了避开净军和觊觎着渝熙的各派豪强,薛铭往往将队伍带离官道、在这些山岭密林间穿行。行进时,他自己总是走在最前方,殿后则由薛钊负责,另外三人走在中间。山林里空气潮湿窒闷,大家时常几个时辰也不说一句话,气氛十分压抑。
在溪水横流下,往往是黏泞的烂泥,穿靴跋涉不仅闷热、还更不方便,所有他们都换上了绑腿的草鞋——薛铳甚至干脆赤足。红色的泥巴时常会漫过脚背,里面夹杂的枯枝荆棘还刺得皮肉生疼。汗水是总也不能干的,有时候,玲烟甚至分不清哪部分是汗,哪部分又是林中的水雾。南岭山林里总有毒瘴、毒虫,但薛铭带足了气味刺鼻的樟脑油,所以倒不很可怕,只偶尔有粗如蚩尤獠的碗口、又长如最古老的藤蔓的大蟒蛇盘踞在树冠中,对着他们威胁地吐着信;一次,一只红黑色相间环纹的巨蟒甚至克服了樟脑油、雄黄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