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只站在外屋,便道:“八娘,你进来,先把衣衫换了,湿浸浸的不舒服。”院子里原本就有许多婢女,有伶俐的丫头掀起帘子,笑吟吟道:“公主娘娘,请进。”
我提步往里,入房则见墙上挂着前朝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梳妆台旁设有穿戴用的五尺高落地长铜镜,镜旁放着楠木细牙云腿桌和几张四方凳。后面垂下帷幕,幕后置着紫檀滴水大床榻,榻上悬着连珠帐,帐前两侧摆着牛郎织女灵芝蟠花烛台。
所有置办,均和旧时一模一样。
我正发愣打量着屋中物品,有人在为我解衫换裙也未计较,只是张开双臂让人伺候。半响,伺候之人忽而道:“里面怎么还穿着绸纱裙子?着凉了怎么办?”我回神一看,竟是母后在为我脱衫,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屈膝道:“不敢劳驾母后。”
母后愣了愣,眼里溢出悲伤之色,又很快隐去,只道:“换了衣衫,记得喝两碗姜茶驱寒。”我依旧恭谨道:“是,母后。”母后点点头,往外去。
用过午膳,母后宣了按摩婆子伺候,直睡到傍晚方起。我从未见过母后如此慵懒怠倦的模样,发髻也不绾,穿着月白寝衣,趿着软绸睡鞋,四处走动。她有时会静静的盘腿坐在炕上做针线,我坐在旁边看着,给她递线头或是穿针。她做得极认真,也时常问我应当如何绣出一只鸳鸯,或是一朵牡丹。
她的绣技,真的很差,能把鸳鸯绣着鸭子,能把牡丹绣成野花。好不容易缝出两双袜子,上面绣着才四五片花瓣的小兰花,模样儿极难看。她递给我,道:“你试一试,合不合脚。”
我心里一惊,不知如何反应,下意识的接了袜子试过,只觉短了些,却不敢说,只道:“很合脚,母后。”这是第一次,她给我亲手绣穿戴之物。她嘴角微微噘起,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竟然笑了。
雪光透过青纱映在她的脸上,白皙滑腻,犹若凝脂,多少年过去,她与我印象里的模样,竟一点也未变。好像时光根本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