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河国内,老天爷怜悯苍生疾苦似的,额外多落了几滴泪,浇得荒草灌木疯长,掩没了长期由人力和车轱辘践踏出来的道路,眼底都是深深浅浅的绿,瞧着平坦,一脚踩下去,“滋”地一声便冒出灰黑泥浆,喷得满裤腿的稀泥淋漓。
往常这时候,乡民农家,早开始收拾磨坊和谷场,等着麦梢黄透后,割秧打谷,百斤重的大石磨也cāo使起来,整rì转个不停,有条件的用牲口,没那本钱的汉子,褪了上衣,露出厚实的胸膛,推着把杆吆喝着走,不到半刻钟,手酸腰痛,磨盘周围都是连成一圈的湿脚印,累是累,但瞟着白如雪的麦粉,嘴角就露着笑。
冀州的土是多么的肥沃啊,黄河漯水几万年下来,冲积出来的宝地,黝黑黝黑的,摸一把捻捻,似乎冒油似地滑腻,在这片被唤为中原,老祖宗尧氏舜氏禹氏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大地上,冀州就是米库粮仓,养活了无数生灵活物。
但李臣一路行来,入目的是荒废,林间野地,大堆大堆的鸦雀,聚在一起,见人来,怪叫着飞散开,那声音寒碜人,听着便觉得心抽得慌。
偶尔经过个庄子,肥田变焦土,老老少少的乡民蹲在破败的屋檐下,簸箕里装着几把野菜,稍微淘洗,也没盐,清水煮沸了分着吃,表情麻木,见了军队也不躲,是啊,青州兵杀过来,邺城袁老爷又夺过去,来来回回都好几年了,县上当官的早丢了印信跑了,没人管也没人问。
有什么好躲的。他们除了颈脖上的脑壳,已经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
有人瞧到了拖车上的粮袋,眸子里绽出饿狼嗅见血肉般地光,若不是畏惧护军手中明晃晃地刀剑,早一拥而上撕扯啃咬个干净。
“清河的民心算是折损干净了。打下守住也治理不了。”李臣叹口气,他本想私下放点粮,缓解生民一时之苦,能救一个是一个。但很快打消了念想,哪怕施舍了一碗米,不出一rì,附近十几哩的饿汉流民闻得消息,都得涌过来,到时怎么办?
“说到底,我还是个挺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