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担忧。
话是这么说,可下人们惊了魂,满脸惊惶不安,有几个婢女还吓得直哭,雉娘也怕啊,一颗心“砰砰”得如要跳出嗓子般,可瞅着宅院闹轰轰的,全乱了阵脚,她强忍着心慌,安抚婆婆先去内室躺下,自个坐到窗边,特意多燃了几盏油灯,耀得满屋通明,然后拿起了刀剪针线。
透过裱在窗棂上的帛布,人们望见主母灯下的身影,看她这当口还在安安宁宁地缝鞋纳底,无形间心里有了底气,很快,全宅平静了下来。
“别出事啊,你千万别出事。”没人瞧到,雉娘一张小脸惨白,手抖得哆嗦,没一会,指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子,血点子喷满了做鞋底用的厚布。
一晚上来了几趟差役,隔着大门喊,传达最新的形势,消息一个比一个好,县兵拿火箭点燃了事先设下的油草垛,起了大火,分割开贼人阵势;埋伏在城外的伏兵趁势包杀,乱贼望风而散,贼首刘平兄弟,还没来得逃回庄子,据堡顽抗,半途上就被投诚的家兵剁了首级……
待到天大亮,雉娘还没有睡,也不吃喝,直到看见外门开了,穿着盔甲全副武装的李臣带着数个差役,疲惫地走了进来,才长嘘了口气,昏了过去,惹得下人又是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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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乱行逆乃大罪,为首者诛满门,胁从者斩立决,初平元年末,平原郡豪强刘平的叛乱一夜间被剿灭了,李臣并没有多少欣喜,只觉得恶心yù呕。
刘平刘皋全家老小,有参与作乱,罪有应得的汉子,也有毫不知情的妇孺老人,统统送上了刑场。
“莫非佐之动了恻隐之心?”简雍摇摇头,“别说乱世用重典,便是太平年间,这等罪行,满门也留不下活口。”
“没,行刑吧。”李臣声音沙哑,闭上眼,不再去看刑场沙地上的血。
“我不是圣人,心怀天下怜悯众生,如果败了,别说我,干娘和嫂子的下场,让人不堪想象。”他摸了摸怀中刚纳好的鞋底,“我只需要保护好重视的人,那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