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兵部大堂之后,顾怀站在兵部衙门门口挂着的天下雄关堪舆图下看了许久。
浑身雪白的踏雪缰绳被牵在魏老三的手里,有些不适应远处街道匆匆跑过的人群,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几个锦衣卫隐藏在远处的阴影里,站在顾怀身后的王五想了想,问道:
“将军,接下来去哪里?”
顾怀收回视线,接过踏雪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家。”
大战将至,这个时候按道理来说应该去城墙上才对,就算辽人今夜攻城的可能性不大,也应该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看,但顾怀现在还是想回家一趟。
从兵部衙门到赵轩送的那栋宅子并不远,没有着甲只穿着一身公服的顾怀骑在马上,身后只跟着王五和魏老三两个亲卫,看上去不太像是京城安危系于一身的模样,反而像是个出游的公子哥。
不过这个时节,倒也没人有心情出来游玩,街道上除了巡逻而过的甲士,便是几个匆匆跑过的百姓,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窗,惶恐不安地等待着大战启幕,整个京城的上方都笼罩着乌云,以往晚秋时节的繁华全部变成了萧索。
因为舍不得花钱雇门房,所以宅子的大门基本都没有开过,大门旁的小门上了锁,顾怀摸出钥匙打开门,一直平静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挣扎与不安。
自古以来,发言演讲是很容易的,但实干起来却是艰难无比,之前那些关于国破家亡死战不退的话听起来很威风,顾怀的脸上也满是自信和坦然,但实际上,换了谁在这个位置,能毫无负担与犹疑地赌上一切呢?
这大概是世间最大的讽刺,最怕麻烦的人,却被推到了最麻烦的位置。
要让那几条军令得以推行,顾怀就必须把自己放到最危险的东直门,只有他自己也上了战场,才能勉强压住军中升腾而起的逆反情绪。
仔细想想,顾怀这辈子大概是和打仗有些过不去的,第一次出苏州时,遇上叛军围城;第二次江南平叛,被局势逼得要带孤军奔袭千里;等到在朝堂上的位置爬得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