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燕牧四十五载徒然奔忙,走沙场,赴轮台,不想年纪稍大些却是老病缠身,叫大家笑话了。今日风寒雪冷,诸位却能不弃,给足了我这半老头子的体面,也给足了犬子体面,我燕牧定永记于心,在此谢过!”
说罢,他长身一揖。
侯爷如此大礼,众人如何当得起?
一时都忙道“侯爷言重”“侯爷不可”,又以深揖之礼还之。
说得真好。
礼仪也全。
尤青青直点头。
看着燕琳自厅外走入,已经换了一身簇新的素色交衽长袍。先叩天地,再祭宗庙,后拜父母,由谢危出席祷读祝辞,为他行加冠之礼。
可是今日的谢危非但没有盛服,甚至于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袍,配上一脸冷肃的面容,与今日盛礼、与众人盛服,颇有一点格格不入之处。他外头罩着一件白鹤云纹的氅衣,宽袍大袖,头上也并未带冠,长发高高簪着,底部垂落在肩头上,青丝如瀑,卓有飘然逸世之态。
主人家不置一词。
其它人自然不会多言。
谢危就这般沉默地看了许久,直到他来说祝词,才走过来言道:“冠者,礼之始也。而成人者,为人子、为人弟、为人少者,先行孝、弟、顺之礼,后可为人,进而治人。今危受令尊之请,为你加冠,诚望世子牢记今日之训。”
却独独没有说“为人臣”更没有提半个“忠”字!
燕临抬眸望着他,侧转身向他而立。
府中下人递过了端端放着头冠的漆盘。
大约是觉得木头簪子太简单,旁边又添了玉石的,金的……
谢危从漆盘中捧过了那只玉冠。
燕临则一掀衣袍,长身跪于他身前。
……
谢危说的祝辞少了!
燕琳也在这一刻抬起头来,心里江河翻涌似的震荡,有惊讶,有骇然,他的目光直刺到谢危面上。听得谢危低眸将玉冠放在了他头顶,平淡地对他道:“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