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拴着一条老黄狗,看着他就嘶嘶得龇牙,仿佛认出他不是原先身子里的那个主人。
方步如蹲在地上,咧开嘴朝着老黄狗嘶嘶了几下。
“先生,您下朝回来了,快些吃饭!”
内门里探出一个总角小儿,脸被锅灰沾了一道道黑,这是方步如从街上捡回来的一小孩,父母带着从南边逃难来的,爹妈没了,
方步如遇到她的时候身上瘦得能直接当实验室的活体骨架标本,小小一团被埋在雪里。方步如正好出去遛狗,如果不是那条半死不活的老黄狗非要过去闻闻,恐怕这孩子早就随她爹妈去了。
灶台下放着一把凳子,小孩踩在凳子上,一双瘦弱的手正费劲地熬好的米粥往陶瓷碗里舀。
原主一股子读书人的迂腐,修书修到魔怔,吃了上顿忘记下顿,缸里的米长了米虫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他照顾小孩还是小孩照顾他。
他接过小孩手里的勺:“去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小孩愣了一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略显迷茫,一会儿才又轻轻“嗯”了一声,轻快地从小凳上跳了下去。
他将吃食摆好上桌,小孩还在井边蹲着,他只好招呼:“狗活,别玩了,快来吃饭!”
狗活,苟活,方步如在心里咒骂,好一个饱肚圣贤书的儒生!
他真是服了。
“好嘞先生!”
狗活把手往背后一藏,飞奔而来。
方家家贫,一碗清粥小孩都吃得津津有味。
“活儿……狗儿……”怎么叫都不对。
方步如当即拍板:“以后就叫可儿吧,你可记得自己的姓?”
狗活摇了摇头:“先生,您不是说狗活是顶好的名字么,怎么还要改?”
小女孩怯生生的,似乎对改名这件事有些芥蒂。
小孩寄人篱下,原主看来只负责将人带回家,孩子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
方步如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莫名的,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