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城门也就刚开启,冯亭就轻装上路了,一路舟车劳顿,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上党境内,迎接他的却是今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冯亭活了一大把年纪,今儿才意识到,上党雪花果真大如席,纷纷扬扬,没完没了,仿佛那天空就是不断泄漏的海洋一样。非只是银装素裹,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马儿早已放慢了脚步,还是不停地打滑,正无可如何之际,仆从指着远处冰雕一样的建筑嚷道:“大人快看,那不是晋城吗?”
“嗯,总算到了。”冯亭道。
“总算把你盼到了,”靳粧道,“来来,喝一杯水酒暖身。”
两位老朋友就这么对面坐着,面前是一盆熊熊的炭火,冯亭的脸上多少释放了点笑意。“真他妈的这鬼天气。”冯亭嘀咕了一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冯亭先是一愣,接着朗声大笑道:“果然贴切。想当年,我送你赴任时,正是新郑的杨柳依依。而今天,我来了,你看,不正是雨雪霏霏吗!”
靳姓道:“一如这天气,世事亦今非昔比矣。”
两人顿时陷入无边的沉默,仿佛被深埋在雪下。这时,远处传来大锣、大鼓、巨琴的上党梆子,粗狂而高亢的唱腔,声声落在心坎,就像上等的锦帛在撕裂。
“这就是盛名已久的上党梆子?”
“是的。”
“无乃太过悲壮乎?”
“你我今日之事,今日之处境,未尝不在悲壮之中啊。”
冯亭狂饮了一杯酒,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伍子胥临死前,让人挖下双眼,悬在城门上,这未尝不是一种守土有责啊。”
冯亭脸上的肌肉狠抽了几下,道:“何至于此。大王需要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去吧。”
“我老了,不中用了。”
一阵狂风掀起围幔,雪花涌了进来,苍凉而催人泪下的上党梆子亦涌了进来。
酒足饭饱,靳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