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帘的一个角,一丝混沌的光从车窗外面射进来,把头探过去,把眼睛穿过那点缝隙,远远的:一个黑色的小不点在山路上蹦跶,间歇停下脚步,肩膀贴着山体,小心翼翼往前抻抻细瘦的脖子,一眨眼窜出几百米;间或靠在一棵树下,蹑手蹑脚踢着脚下的乱石,看到没人注意他,他又变成了灵巧的猴子,小身体腾空而起,一双小脚踩着路旁的石块“嗖嗖”飞了起来;一会蹲在一块大石头旁边,看着马车走得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小脑袋斜歪在石壁上,像小大人似的唉声叹气。
“好像是那个小子,早上走的时候俺看到他还在睡着,真没想到他又在装睡,鬼机灵呢,一直盯着俺,从小跟着你们练了一身好轻功,也学会了插科打诨。唉,这是大当家的安排在俺身边的小管家婆,如果俺跟女人多聊几句,尤其跟那个苗家少奶奶多说一句话,他就会掰持俺好一会儿,把俺数落得脸红脖子粗。哈哈哈哈哈”瓢爷嘴里叨咕着,他心里说:这小子来的正是时候。
“您是说宝儿?!”吕安语气激动:“好几年没看到他了,他一定长高了……快停下,让他上来吧。”
“不用,他是飞毛腿,跟你学的,你去了坊茨后,他每天都在练习,他昨天夜里也跟踪了俺……他来的正好,这一路上俺都在想,咱们两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顾家,必定引起怀疑,有他在,就会不一样,哈哈哈哈”
“俺不是男人……瓢爷您不是也没认出俺吗?”吕安捂着嘴巴笑了。
“俺没正眼瞅你,如果像那一些臭男人动手动脚,你早就暴露了……前面有一家羊汤馆,咱们去那儿喝点羊汤,无论遇到什么事儿,起码肚子有食,身上有力气。等着夜色来临咱们再去找顾庆坤。”瓢爷举起胳膊打了一个哈欠:“那村子也许有地方休息一下,昨天一宿没睡,俺有点困。……村子里有好多闲置房子,随便找一家就可以眯会,希望不要遇到日本鬼子……这个时候,不可能碰到他们,粮食已经收完了,被他们抢完了,还有什么?只有那一座座破草屋,他们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