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没能挺过手术,就死在那个凌晨。
他是生在维也纳的犹太人,自从奥地利开始排犹,便成了一个没有国籍的流亡者。
他身无分文地漂洋过海,成为上海的齐格飞,拥有最时髦的跳舞厅,睡过最美的歌舞女伶。
据外面传说,至少有一千个。
几句话就像一则墓志铭,荒诞,却又恰如其分。
但人只要进了太平间,其实都是一样的。搬床的老头并不觉得格雷格有什么稀奇,说现在上海人最怕的就是翻译领着日本宪兵来办案,只要进去就是三套头,辣椒水,老虎凳,踢麻球。除此之外,还有五套头、七套头,但具体是什么就少有人说得上来了。至于原因,不言自明。
钟欣愉静静地听完了这个消息,林翼也只是看着她问:“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语气不太认真,像是在询价,又像是在预测自己最后的结果。
“你想要什么”她反问,轻声地,却很稳。
他不语,借着黎明前最浓黑的夜色,默默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手指描过她的嘴唇,掌心贴在她颈侧。毫厘之间便是彼此脉搏的节奏,快起来,再快起来。
她由着他这么做,却又不自觉地屏息。忽然想起接下这个任务的那一天,上级对她说的那句话。上级说,自己最讨厌西施的故事,王侯将相,两国相争,却让一个女人用性去做出牺牲,哪怕是出于爱国这样高尚的理由,论其手段也是卑劣的。
“那你要跟我换吗”她记得自己当时用这样一句玩笑应对,心里却在想,林翼是不一样的。这件事,只有她可以做,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做。
回到此刻,他果然停下来,起身说:“借你地方用一用,我两天没怎么睡了……”
“好。”她回答,看着他往浴室走,按亮了那里面的灯。
柔黄的光倾泻而下,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见他已经把手表摘下来放到盥洗台上,脱掉西装外套,解开领带,而后关上了门。
直至天光大亮,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