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死,都在为别人思量。
肖劭朗默默松开手,温咸的眼泪早已濡湿了他紧抿至抖的唇角。本已因为赶路疲惫不堪的身子,忽而鬼使神差地继续攀爬。他赤红的双目紧盯着那半山腰的巨石,几乎是凭借仅剩的毅力,不断催动早已虚脱颤抖的双腿向上,再向上。
易宁静静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搀扶已经虚弱至汗如雨下、面色发白的肖劭朗。
“春日里梨花开得极好……”
“帮我酿些梨花甜酒吧……”
琼华离去前,多次提到梨花,就连为他遗作的绣花枕,花纹是梨花,其中也用梨花填香。“梨”即“离”,琼华其实早与他告别,是他太过蠢钝,没有早早醒悟。
肖劭朗泪如雨下,如中蛊受咒痴傻了一般,面无表情,仅口中低声反复碾念:
身形枯骨……
肤若蜡纸……
周身重量加起来,也不过一钧……
一颗炽热之心仿佛置于滚滚烈油之中,再被命运反复鞭笞。可就算他流再多的泪也止不住疼,覆不了伤。
但肖劭朗知道,他如何内疚心疼,也不敌易宏生前所历病痛。他亦知晓,易宏予他生死不见,不是怕钩弋夫人般的色衰爱弛,而是怕他因此自责遗痛。
可是……
为什么她宁愿易宁、阿狸操持她的丧仪,也不愿他这个丈夫知晓或是见她最后一面?他所祈求的,“留下”抑或“带走”,为什么,易宏始终不肯答应……
她知道的。
我可以用血养她一世!
可她怕……
怕我以吾血养卿一世!
易宁静静照看肖劭朗消瘦的背影,但他的如山如墙的沉默,沉默的外表里番卷着岁月的波光与血光,凝重与沉重。
肖劭朗的脸被日暮的光一照,更显惨白,像是白石头刻出来的,周身泛着浅浅莹白色的光华,在葱绿林间行走,竟不像个人,而是个白发遮腰的精灵。通体苍华间,唯一颜色,只剩他双目中久久未曾褪去的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