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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殷当年初到无垢山庄时还是殷三姑娘,那场可怕的灾祸后,人苍白寡淡,但仍旧是美的,像是晚秋里受了冻受了霜花瓣儿瑟缩着的秋海棠,楚楚可怜的模样。
殷家将她不远千里地辗转送到蜀地,前来山门相迎的,却不是两个庄主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座下的头一位弟子,顾良。
顾良那时也还是少年人的模样,肩膀单薄,一身在无垢山庄顶普通的青衫,有礼而疏远地站在一旁。
顾良眉目生得精雕细琢的,后来年岁渐长倒还好些,少年时却显得性别模糊,殷家下人倒还当他是个扮了男装的女弟子,也不敢唐突了他,听他开了口道上山的路旁人不可再跟,便告了辞。
程殷提着裙角,跟着他走山路,头也不曾回一下。
程殷毕竟是姑娘,生得纤瘦,虽然早前上天下海的力气比之寻常姑娘不知大上几倍,那场灾祸后却是颓靡许久,走得气喘吁吁。
顾良听见了,便放慢了步子,稍稍等等,让她跟得上。
却始终不曾说。
程殷后来在山上见了贺齐光才知他那半真半假的稳重是与谁学的。
程殷觉得顾良这人无趣的很,偏要摆出一副成竹在胸、万事皆在掌握的冷面孔来,方才觉得满意了,可偏偏又不似丁星河,当真只知道忙活他那些机甲,半点不把外物放在心上。
那副超然物外的模样,至多有三分是真的。
唬唬山上这些个毛愣愣的少年倒还使得,可她毕竟是刀尖上舔过血的人了。
爬了半晌,到了那平台上,顾良从竹椅上斟了冷茶给她。
程殷接过,也不怀疑什么,只一举杯就饮尽了。
之后,假寐过去,感觉到微凉的手指在她的眼上绑起蒙眼布。
那一盏茶对于她而言,药效并不会太快。
那是程殷有生之年的第一次,接受了一个男性的触碰。
可那也没什么,那个性子像一盆火一样的殷三姑娘,毕竟是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