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活在某个人的阴影里。是谁的?我说不出口。
那年,我只有六岁。
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前面是一面雪白的墙壁,后面也是一面雪白的墙。
房间里除了那张沙发,只有一架古筝。
空旷、洁净、冷清,像一间囚室。
那个男人的声音,总在一切安静下来时,在我耳边徘徊——
“古筝中考能加分吗?高考呢?”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但我记得他很快笑了。
“好好好,你放心——没有什么是我家一燃学不会的!”
他说着,走到我面前。
眉头皱得死紧,好像在面对什么世界难题。
“弹,快弹啊。”
他的声音像马鞭一样,抽在我的背上。不是直接落下的痛,而是一种钝而持续的压迫,像沉石砸在神经上。
我像一匹被圈养的野马,双手在琴弦上奔跑。
“快,快点!那些评委才不管你有没有感情——够快、不出错,你就是最棒的。”
“再快点!”
我指尖飞舞,琴声混乱如苍蝇嗡嗡作响,在屋里盘旋不去。
“错了,不对!”
男人一声爆喝,吓得我手指一颤,又错了音。
他的大手猛地压在我肩上,力气大得惊人,我几乎听见骨头的呻吟声。
我咬牙继续弹奏。手指越弹越重,眼神逐渐变得尖锐。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到琴面,混着手指上的血。
渐渐地,血污爬上琴弦,音符由苍蝇般的嘈杂,变成了蜂群一样的疯狂,依旧混乱,却更密集,更尖锐。
……
不知不觉,一燃已在第一监狱度过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只要劳动没达标,晚上就吃不上饭。
而每当身上的伤口有愈合的迹象,监狱长就会找借口,将它们重新撕开。
这就是他此刻的“日常”。
伙食的营养倒是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