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从铅灰色云层里抽下来时,我正蹲在馒头铺后灶边数笼屉。
竹篾蒸笼叠成小山,最底下那层的馒头尖儿已经开始泛青——这是要馊的前兆。
“小砚,来搭把手。”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我抬头正撞见她攥着订单本的手,指节白得像刚揉好的面团。
她面前的塑料筐里堆着二十多袋没卖出去的红糖馒头,水汽在塑料袋上凝成水珠,顺着袋口往下淌,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这雨下了三天了。”她把订单本翻得哗哗响,“昨天只卖了一百二十个,前天一百五,大前天还能卖三百......”她突然停住,指甲盖重重戳在本子上,“再卖不出去,明天这些全得扔。”
我喉咙发紧。
前世的雨也是这样缠人,母亲蹲在这堆发馊的馒头前抹眼泪,我蹲在旁边捡没坏透的,用炭火烤干了就着咸菜吃。
后来她犯了胃病,疼得整宿睡不着,却说“是馒头味儿熏的”。
“妈,咱不扔。”我扯了扯她沾着面粉的围裙角,“我有办法。”
她愣了愣,沾着酵母粉的手抚上我额头:“你这孩子,别哄妈开心......”
“真的。”我从书包里抽出数学草稿本,笔帽在指间转了两圈,“您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总蹲灶台边算烧煤量?
现在我用这个算折扣。“
雨水顺着屋檐滴在铁皮雨棚上,叮咚声里,我在纸上画了三个圈。“原价是P,折扣率是D,预期销量是Q。”我指着第一个圈,“咱的目标是总收入最大,也就是P乘D乘Q。”
母亲凑近看,鼻尖几乎碰到纸:“那Q怎么算?”
“得看折扣弹性。”我翻出前三个月的销售记录——这是我偷偷记的,每天收摊后趁母亲数钱时抄在本子背面,“比如上周三降价两成,销量涨了五成;上周五没降价,销量跌了三成......”我把数字一个个标在坐标轴上,铅笔尖在纸上来回划拉,“弹性系数大概是2.5,也就是说,折扣每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