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流民,前日护城河里漂满的浮尸,早把汴京人的眼睛熬成了两汪血窟窿。
“六丁扶龙虎,七煞镇乾坤!”
郭京的唱咒声陡然拔高,七星剑在雪幕中划出银亮弧光。
城下数万百姓齐刷刷打了个寒颤,仿佛有冰冷蛛丝顺着脊骨爬上后颈。卖卜的瞎子突然扔了竹杖,眼白上翻手舞足蹈;脂粉铺的寡妇膝行着抓了把符灰塞进襁褓,婴啼声戛然而止。
孙傅的指甲深深抠进城墙砖缝,碎石屑混着血珠滚落。
他想起半月前垂拱殿里,官家捧着郭京献上的“六甲神兵谱”,枯瘦手指抚过那些蝌蚪状的云篆时,眼里泛着久违的光彩。枢密使何栗当时就撞了蟠龙柱,如今额上白纱还渗着血。
“开城门!”郭京的暴喝如惊雷炸响。
几位一直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公卿大臣和将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恐与愤怒。他们双眼圆睁,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焦急,不顾一切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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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年迈的大臣,白发在风中狂乱飞舞,他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厉声制止:“不能开!不能开!”
身旁的将军,身形魁梧,此刻却因激动而浑身颤抖,他的怒吼声与大臣交织在一起:“不能开……”然而,他们的呼喊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显得如此微弱。
可惜,一切似乎早已被命运写就,结果无可挽回。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厚重无比的城门缓缓开启,好似一头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
城门司马踉跄着摔下马鞍,钥匙串在冰面上滑出三丈远。七千七百七十七个身影从瓮城阴影里涌出,纸甲上的朱砂符咒被雪水洇成血泪——那是开封府大牢的死囚、瓦子的泼皮、甚至相国寺偷功德箱的沙弥。
金军斥候的牛角号撕破雪幕时,完颜宗望正在帐中擦拭狼牙箭。当他冲出大帐,正看见数千癫狂的宋人赤脚踩过冰河,冻紫的脚掌在雪地上踏出梅花状血印。这些疯子挥舞着菜刀、禅杖、甚至拆下的门闩,喉间滚动的战吼不似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