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像是被谁扯碎了的棉絮，淅淅沥沥地落了整整十七日。运河水面上蒸腾着灰蒙蒙的雾气，宛如一张浸透了水的宣纸，将两岸黛瓦白墙的楼阁、垂首低泣的垂柳，连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都晕染成了水墨画卷里模糊的轮廓。
漕帮的船队如同一条蛰伏在水面的黑色巨蟒，十二艘乌篷船首尾相连，在浑浊的河水中缓缓前行。船头悬挂的牛皮灯笼裹着桐油纸，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晕开的昏黄光晕被雨丝切割成细碎的金箔，坠入河面便化作闪烁的涟漪，转瞬即逝。船舷两侧的漕帮弟子身披蓑衣，手持长篙，不时警惕地扫视着两岸。竹篙点在水面的声响与雨滴敲打船篷的节奏交织，却压不住甲板下货箱碰撞的闷响——那里沉睡着价值连城的翡翠明珠，此刻正随着船体摇晃，在金丝绒衬布里发出细碎的轻鸣。
沈震天立在主船船头的雨幕中，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位漕帮帮主左手按在腰间缠着红绸的雁翎刀上，右手轻抚刀柄上镶嵌的青铜兽首。那兽首双目圆睁，口中衔着的铜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望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河道，浓眉紧紧皱起。作为在漕运上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的老江湖，他能嗅到空气里浮动的不安——这雨下得太久，久得连河水里都泛着铁锈般的腥气。
“帮主，还有三里便是青龙镇。”副帮主陈阿水掀开舱帘，蓑衣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地落在甲板上。他望着沈震天凝重的侧脸，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提前让弟兄们……”
话未说完，远处芦苇荡突然传来一声水鸟的惊啼。沈震天瞳孔骤缩，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地往后仰身——三支淬毒的箭矢擦着他的面门飞过，钉入身后的桅杆，箭尾的黑色羽毛还在簌簌颤动。“敌袭！”他暴喝一声，声如洪钟。雁翎刀出鞘的寒光划破雨幕，刀柄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翻飞，宛如一道燃烧的火焰。
霎时间，运河两岸的芦苇丛中亮起无数火把，宛如毒蛇的信子在黑暗中吞吐。数百名黑衣人踏着水面疾驰而来，手中弯刀在火光下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