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巨大滚筒里,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耳边充斥着各种尖锐的、模糊的、混杂在一起的人声,像是一千只鸭子在他脑袋里同时鸣叫。他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自己在这片混乱中沉浮。意识像是沉入深海,又像是被强行拖拽着,一点点艰难地浮出水面。
他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不是他预想中窗明几净、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记忆的最后,他似乎是因为长期的劳累和巨大的精神压力,在一次重要的会议上突然晕倒,之后的事情便模糊不清了。他依稀记得医生和护士们焦急的呼喊,还有刺眼的灯光。
然而,此刻,他所处的,却是一间光线异常昏暗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夹杂着某种陈旧木材特有的微微腐朽的气息。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试图聚焦视线。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是的,土坯,那种用泥土混合了稻草或麦秸制成的砖块砌成的墙壁,粗糙不平,带着原始的质感。墙壁上,斑驳陆离,大块大块的泥皮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更为深色的泥胎。为了遮丑,或者说为了聊胜于无的“装饰”,墙上胡乱糊着一些已经泛黄变脆的旧报纸。那些报纸的边缘大多已经卷曲,有的地方甚至破了洞,像是一张张饱经沧桑的脸,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他的身下,是一张木板床。他稍微一动,床板便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床板很硬,硌得他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下的铺盖,触手是粗糙的棉布,里面填充的棉花也已经板结,一块一块的,毫无柔软可言。
床头,紧挨着墙壁,放着一个简陋的木质床头柜。柜子油漆剥落,露出了木头原本的颜色,几道深深的划痕清晰可见。柜子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搪瓷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