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靛蓝围裙的妇人掀起门帘,阳光斜斜切进来,在青石板上画出金线。
念棠蹲在檐下看水洼,水洼里浮着片新落的桃花瓣,她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水面,就听哗啦啦一声——
是房檐的积水顺着新瓦淌下来了!
清亮亮的水流像条小银蛇,绕过念棠的小布鞋,钻进青石板缝里。
老周头把最后一片瓦拍实,抹了把脸上的汗:成了!
这下漏雨?
除非下刀子!
姜茶不够了我再去烧!林氏端着空瓮往厨房跑,裙角扫过念棠的发梢。
苏三哥追在她后头喊:我要加红糖!五姐笑着拽住他的衣袖:馋猫,灶上还烤着红薯呢。
张伯把草笠扣回头上,竹扁担往肩头一搭:我们走了,有啥缺的言语一声。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团软乎乎的小身子撞了个满怀——是念棠,举着块烤得焦香的红薯,红薯皮上还沾着炉灰:伯伯吃,可甜啦!
张伯弯腰接过,红薯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酸。
他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薯肉混着炉灰的焦香,突然就想起自家小孙女去年夭折前,也是这样举着糖人往他嘴里塞。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摸了摸念棠的小桃夭辫:好,伯伯带着甜滋滋的福气回家。
送走邻居时,夕阳正往院墙上爬。
苏砚蹲在台阶上,用瓦刀刮着鞋底的泥,突然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
转头一看,孩子们围在林氏身边,五姐捧着个缺了口的瓷罐,二哥捏着根炭笔在墙上画记号,三哥踮脚往梁上瞧,念棠揪着林氏的裙角,小脑袋一点一点:阿娘,咱们给房梁穿件油布衣好不好?
就像阿棠的棉斗篷,淋了雨也不湿。
好,咱们列个单子。林氏摸出帕子擦她脸上的灰,瓦要备二十片,桐油得买两斤,还有......
还有檩条!三哥抢着说,张伯说要结巴木,我明儿去后山找!
后山路滑。苏长兄伸手按住他的头顶,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