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很久,才明白自己已安然地躺在上海自家的床上了。
妈妈笑盈盈地来问长问短,还告诉我,“换下的衣物你老爸一早帮你洗了。”还没有等我起床,爸爸用毛巾擦着双手进房来了,他也乐呵呵地说,“累了吧?不用急着起来。”爸爸是个硬性的汉子,一个当过兵的人,又是吃过了不少苦的人,从来不会对子女说一句温存的话,这次他却接着说:“我晚上来看了你好几次,你这么多年在外学会保护自己了,用被子蒙着头,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过还知道留一个洞,让鼻子呼吸……”我笑得差点岔气,赶快起床。
父母因为我突然回来,都开心得不知怎么好,特地请假在家,想烧一桌好菜来招待我。家里只有刚分配到火车站货运部的小弟弟去上班了。大弟弟接着昨天抢话说的节奏,不断地与我聊,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申请病退,并已经由居委会批准了,正在等上面批文下来。
大弟弟插队后,突然头发掉光,其实是斑秃病,回家养病两年,稍好一点中间回插队地方过,可又一次因心脏不好,赶快回上海来诊断,医生说是青春期的心动过速。然而,他的心动过速很严重,就加入了申请病退的行列。等了很久,他的申请一直就批不下来。里委干部说他是骗人的,因为那时候,的确越来越多的知青在办病退。据说,申请的缘由里面有许多是滑头:有的人吃很多猪肝,然后去验小便,就成了血尿;有的人挑断了自己的脚筋;甚至还有人装精神病,吃自己的粪便……
在我放寒假回来不久前,大弟弟又一次发病了,被急送到中山医院,心速二百左右,非常危险,可他却不肯治疗,躺在急诊室里,要妈妈赶快去叫里委干部来。好在我们的里委就在中山医院的旁边,他们来了好几个人。我弟弟已经难过得就如同病危,大汗淋漓,呼吸困难,但是他还是坚持不肯治疗,直到里委干部与医生一同证实了他的心脏病很严重,才开始急救……
我吓坏了,亏得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正讲得出神入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