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手上轻轻拍了拍。不像往日对其他美人有限度的对太子喜好的侧面透露,馆陶长公主此番却是颇为有些推心置腹地在和王娡分析刘启的为人。
“只是……”刘嫖顿了顿,矜贵地微微抬起下颔,示意王娡附耳过来。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物极必反,泰极生否。”
这是一场真正完全私密的耳语,刘嫖将声音放得极细极柔,与其说是在告诫王娡,不如说更像是喃喃自语。如若不是她们此时的距离,近到王娡甚至能够用皮肤感知到刘嫖的呼吸,她甚至怀疑这短短两句评语轻到几乎能够没入风中。
王娡垂下了眼帘,反复在唇齿间品味着这段对话,更是在品味刘嫖的态度:
馆陶长公主毫无疑问是偏爱着她身为太子的弟弟的。
她回护刘启的黑历史,欣赏太子身上的长处,骄傲于太子的优秀。所以她让王娡不要过于担忧和刘启的相处。
可是她也同样敏锐且不安地捕捉到了刘启性格里极尖锐峻刻的一部分——王娡反倒更熟悉的孝景皇帝的一面。
何为景帝?
布义行刚曰景,由义而济曰景。
是治世明君,是富国强兵,是“周云成康,汉言文景”,是务在养民,“移风易俗,黎民醇厚”。
也是为一子杀一子的冷酷,是下狱逼杀功臣名将的多疑,是动辄轻罪铲除诸侯封国的峻烈,是对血亲虽死不复相近的刻薄,是骗杀尊师积怨大臣不救酷吏的寡恩性窄。
是张释之劾其诣公车司马不下,等他登基后就忧虑到火速称病,“欲免去,惧大诛至;欲见,则未知何如”,惶惶不可终日;是卫绾拒其召饮以示对文帝赤诚无他心,等他登基后就小心谨慎“日以谨力”,被他戏问往昔何不来时,直接当场高呼“死罪”被吓到重病。
文景都是一代明君。可比起文帝陛下温和委婉,四两拨千斤的从容,景帝陛下的刚烈,让他对待大臣简直比一些酷吏还要“操群下如束湿”。
砸杀吴王太子是年纪尚小,是不知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