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李妍的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办公桌上,红笔悬在作文本上方,笔尖剧烈颤抖,在“我的梦想”标题下洇开一团墨迹。第37篇作文,张晓雅用歪扭的字迹写着:“我想当科学家,这样就能治好妹妹的怪病。听说她的基因里藏着恶魔,医生说那是实验室的编号……”配图里,穿白大褂的女孩举着显微镜,脚下散落着写满“1024号实验体”的文件,右下角画着血红的“救救我”。
台灯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李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陈凯的消息躺在最上方:“今晚加班,不回家了。”发送时间是晚上七点十五分,而现在,屏幕上还躺着三条未读语音,朵朵软糯的声音像把钝刀:“妈妈,爸爸说等我钢琴考过八级,就带我去迪士尼!”“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我给你留了生日蛋糕!”“妈妈……”最后一条语音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间显示22:47。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点开家庭群聊。婆婆的消息停留在三天前:“妍妍,你爸的降压药该换药厂了,进口的太贵,要不换成国产的?”消息后面跟着一长串药品名称,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母亲发来的照片里,新种的月季花正在晨露中绽放,配文写着:“囡囡,别太累着自己。”她盯着照片里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出嫁那天,母亲偷偷往她行李箱塞了两万块,用红布包着,说:“穷家富路,别委屈了自己。”
钥匙插进家门锁孔的瞬间,一股酸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混着隔夜酸辣粉的油腻。玄关处,朵朵的粉色雨靴东倒西歪,旁边是陈凯的黑色皮鞋,鞋尖沾着新鲜的泥渍——和上周在酒店监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客厅的餐桌上,三个外卖盒歪歪扭扭堆着,红油在桌布上浸出暗红的印子,像极了她批改作业时磨破指尖留下的血痕。
“妈妈?”次卧传来窸窣响动,六岁的朵朵抱着褪毛的小熊玩偶探出头,发梢还沾着午睡时的枕印。李妍的心猛地揪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