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映出的少女面容苍白,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她颤抖的手指捏着石梳,梳齿刮过发丝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梳——愁云去尾。”
青丝簌簌落下,像褪去的旧日伤痕。
每缕发丝坠地时,都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镜中人的眉眼渐渐舒展,那些蚀骨的痛楚真的随着发丝被梳离。
“二梳——无悲无喜。”
石梳第二次划过时,泪水突然凝成冰晶。
申鹤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可镜面倒映的眸中,分明还有未冻住的哀伤在挣扎。
发梢褪色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被月光漂洗的绸缎。
“三梳——白头不悔。”
当最后一缕黑发化作雪色,整间闺房骤然被寒霜覆盖。
铜镜表面结出冰花,映出的人影已如冰雪雕琢。
眉目依旧精致,却再寻不见丝毫温度。
石梳“啪”地断成两截,那些梳落的往事,终究成了再难拾起的碎玉。
无悲无喜,白发……不悔!
床榻上的申鹤突然剧烈颤抖,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凌岳指尖泛起金光,轻轻抚过她的眉心。
那些被冰封的泪水,终会在他怀中融化。
凌岳的指尖金光渐敛,申鹤紧攥的手也慢慢松开。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仿佛在梦中找到了依靠。
烛火忽然摇曳,将凌岳的思绪带入另一段回忆。
昏黄的油灯下,五岁的申鹤像只小猫般蜷在娘亲怀里。
病榻上的女子面容苍白,却仍强撑着编织手中的衣裳,每织几针就要掩唇轻咳。
“娘亲咳得厉害……”小申鹤用稚嫩的手为娘亲掖紧被角,“快些歇息吧。”
女子摇摇头,青白的手指抚过女儿的发顶:“娘亲想给鹤儿多备些衣裳……”
她的声音轻柔如羽:
“从现在的襦裙,到将来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