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房门前,屋檐下,摆着一张老旧五屉桌,后面坐着一个跟李贵飞年纪相仿的小老头,捧着一本单据,拿一只英雄牌钢笔。
面对上货的人觍着脸往上凑,爱答不理。
“进多少十双,你有毛病啊,滚”
“你进五百双啧,库存有限,都给你,后面的人怎么办”
准备进五百双袜子的大哥,从兜里摸出两包西湖牌香烟,沿着桌面推过去。
小老头一只手扯开抽屉,拿笔的手顺势往怀里一揽,香烟消失不见。
熟练得让人糟心。
除去身前一圈的人,或像李建昆这种高个子,其他人还真看不见。
旋即,便见小老头刷刷几笔写在单据上,写完撕下来。
塞烟的大哥连声道谢,把单据宝贝般攥在手中。
看着眼前这一切,李建昆总算
明白,为什么李贵飞死活不肯放弃。要知道,他都说过一年给李贵飞十万零花。
或许有一部分“梦想”因素;但更多的,还是现实带给他的排面和权威。
他是大王。
这小老头明显只是个打工的。都能被上货人如此巴结。足以可见,他在此地又是什么待遇。
做小买卖的人见到他,只怕得跪舔。
李贵飞一生中何时被人如此重视,受人尊敬过
恰好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特喜欢被人奉承的家伙。
难哪
“喂,干什么你”
李建昆挤到最前面,绕过五屉桌,向大门走去。小老头蹭地起身,把他拦下,指着鼻头道“我告诉你,敢不守规矩,我一双袜子都不批给你”
见他一把年纪,李建昆懒得搭理,大步跨过门槛。
小老头气得吹胡须瞪眼,“反了还”
怒冲冲追进去。
把好门,合理分配货源,是他的职责。没干好,东家那边可不好交代。
砖房里,摆着一些外行人叫不出的名字的纺织设备,黑乎乎,油腻腻。也不知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