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之思,国政所动,若是没被权力威压于水下时,就如煮沸的汤锅,每一个水泡都裹着无数细节,无数让皇权社会和儒法时代的掌权者们心惊肉跳的细节。
工商总会会首韩玉阶宅邸前,无数车马汇聚,或欣喜或愤慨的人色川流不息,这般景象已不能叫细节,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波澜。
两辆车厢黝黑的马车停在宅邸附近,车厢上还绘着白标,一个醒目的“警”字被圈在中间,外圈是“应天府巡”四个小字。
马车外立着的十来个皂衣人是什么人,就很清楚了,应天府的巡警。这些巡警该是应天府推官陈举派来看护韩宅的,韩玉阶正处在风间浪头上,这穿梭人流就是明证。
“啧啧,毕竟是应天府,巡警都能用上这等马车……”
“那是……沈复仰!之前不是跟韩玉阶闹翻了吗?啊,他老子沈世笙也一并来了?”
“别忙乎了,也就是来应个卯,以后这种外面盯人的事,咱们禁卫署可不会再干了。”
“真的?那咱们禁卫署还怎么查探消息?”
“消息?这上面不清清楚楚么?”
一辆马车里,两个装扮成巡警的禁卫署探子正聊着天,一个中年人举起一份报纸,在那个正急急记录着什么的年轻人鼻子下晃着。
年轻人显然有些见识:“报纸不过是翻搅舆情之物,用来造势而已,要探得内情,怎么能靠这玩意?”
中年人嗤笑:“咱们在这看门,就能窥得内情了?不是说光靠报纸就能知道一切,但至少能知道各方到底有什么大面上的打算。于老大最近在筹组舆情处,就是找人专门来分析报纸。”
他教育着年轻人:“你刚才也说报纸是翻搅舆情,那不就是他们的主张么?试探风色,鼓噪造势,能摆在明处的东西,这上面一清二楚,就看能不能读得精细,读得到位。而看这明处的事,咱们能有报纸快笔看得清楚?那边几个快笔,可是明目张胆地在干着咱们的事。”
年轻人若有所悟,手中的铅笔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