浛洸的横江木栅前后都堵满了大小船只,甚至连江两岸都铺出了长长船影,江面到此之处骤然变窄,像是得了梗塞的血管一般。
无数人正涌上浛洸码头,还有不少人直接沿着相邻的船只跳上岸边,岸边有一排钞关办公和堆放货物的木屋,被数百上千人围得水泄不通。见那些人有商人伴当,有船夫艄公,甚至还有穿着绸布的商人,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地叫嚷着,不少人激动得砸屋子踹门。
“税关书吏是世代相继的,他们掌管着船只的查验,货物的估价,税薄的登记,税银的经手,每一项事务都是专业活计,没个十来年的实务,根本没办法胜任,就跟衙门的胥吏一样,换个人,那就是两眼一抹黑。”
“太平关的经制书吏是八个,分到浛洸只有两个。朝廷要的税银定额那么高,根本就应付不过来,所以监督委员必须增设书吏,现在浛洸有十七个……”
“书吏还得靠算手来核算税银账目,靠巡役来上船查验,一个书吏身后又有十多二十个帮衬,浛洸厂不过是个分关,就养着好几百号人,还不算署馆那委员手下的人。事多就人多,人多银子也花得多,银子花得多,就得从商人身上找回来,所以商人都说‘过钞关如过鬼门关’,即便名义上的税率定得再低,钞关都是奔着你有多少肉就割多少来下刀的。”【1】
浛洸南岸,看着对面的热闹景象,李肆像是在介绍,又像是在感慨,身边的彭先仲连连点头,他可是有切身感受。
“有这样的税关横在商人面前,不仅抬高了货价,还增加了风险,让你们商人没办法核算盈亏,只能估摸着贩运,货卖掉之后才清楚能赚多少,所以没一定本钱的人可不敢作生意。”
李肆说到这,彭先仲接道:“有本钱也落不着好,我家老爷子看得清楚,三十年前,英德清远和阳山一带,和我们彭家一起走湖南的还有好几十家,可到现在,除了两三家,其他都败了,新起来的也多半会这样。除非是皇商和官商,可有时候出了地界,皇商和官商也要被自己人盘剥,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