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不是对于恩师张紞,而是对于建文朝廷。
倘若建文不是建文,那天下是否还会有永乐?
周新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设想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一样。”
“为师虽然不知,陛下口中的那位奇才是谁,但陛下的态度,就足以让人动容了。”
张紞苦笑道:“说实话,自从陛下解除为师职务,月给半俸,留居京师,不得离京,为师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
“是以当陛下登门拜访的时候,为师就已经别无选择了,毕竟为师也老了,借助此事继续为国朝进言一回,陛下念着这份恩情,也不会再为难为师的亲故,无非就是背负些骂名罢了。”
“日新,怎么样?听着是不是觉得为师也变了,变得专注谋身了,变得自私自利了……”
“恩师!”周新略显无礼地打断了张紞的话,竟是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上。
“国朝如此,不是恩师的错,而是国朝的错!”
“弟子为官一日,就绝不会再坐视此事出现,是弟子无能,弟子无能啊!”
一位在朝为官三十余年的忠良直臣,生平从无任何劣迹,一生清廉自守、忧国忧民,最终却落得个险些被逼自尽的下场!
这是他的吗?
不是,这是国朝的错,这是大明的错!
周新伤感的,不是恩师张紞妥协于现实,而是国朝逼着一位忠良向现实妥协,这才是最让人悲哀的地方!
大明不该是这样的,国朝更不该是这样的!
张紞也红了眼眶,看着周新怔怔出神。
曾几何时,他也在寒窗苦读的时候,他也在穿上官服的时候,许下了“当经世安民”的志向!
可惜,大势如此,人力难改!
“日新,你在京中,还没有宅院吧?”
听到这话,周新豁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恩师张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