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邈寻声望去,见那堂中临窗边的凳子上一个原本正躺在那剔牙的散发老头,突然直起了身朝着后厨破口大骂:“小兔崽子,包子馅儿如今你都给我搅不明白了?这包子馅白膘猪肉打底先顺圈三十一道,再加蟹黄逆圈一十七道,最后点上那黄唇鱼肉再搅二十道,三种馅料方才能丝丝入扣锁住那汤汁,蒸出的包子便饱满充盈,久置不干。缺一道,则散三分,馅料若不紧质,汁水便有了去处。来来来,你小子给我偷懒了几道?”
只见那后厨间探出一个脑袋,头上歪歪扭扭的戴着一顶脏兮兮的粗布厨帽,脸上虽说被厨房的炭火熏的漆黑,还满是油污,但看的出年岁不大,该与那店小二相仿。
“小爷我日日鸡未打鸣天未亮就起来搅这包子馅儿,难免睡眼惺忪开个小差。”那小厨子从后堂让出了正身,用义正言辞语气回道。小厨子身材消瘦,个头却颇高,可一身装扮却看的孙亦邈目瞪口呆,只见他脖子上用麻绳挂着块垂到腰间的榆木砧板,右手竟正在这砧板上切着葱花,左手更是手腕单凭那腕力内扣一只青花蓝瓷碗,用修长的拇指和食指捏着竹筷在碗里搅着蛋花,右脚踏在一只竹踏板上一个劲儿的往身后的炉膛内鼓着风。见着这貌似浑身上下都在动弹个不停的小厨子滑稽模样,孙盈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见那小厨子瞪了自己一眼,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强忍笑意。
那小厨子又转过头义愤填膺的对老头儿说道:“倒是你这老厨子,这会儿店里生意最好的时辰,咱后厨我一人可都忙开了花儿,你跑这堂厅里睡大觉,到底是你偷懒还是我偷懒?啊呸,还根本不是睡大觉,怕是在等待会胡夫人上台唱曲儿你好偷瞄上几眼吧。”
那老头仿佛一下被戳中了要害,竟一时语塞,末了心虚的憋出了句:“你懂个锤子。”便起身穿鞋,手指还顺带抠了抠脚丫子,捋了捋一头仿佛都能滴出油水来的脏乱散发,向那后院茅房走去。小厨子见他不再言语,气呼呼的转过身子便又去后厨里间忙忙碌碌去了。原本对能做出这一桌美味佳肴的活神仙满怀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