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严尚清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躺在干干净净的火炉上的,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被一个叫做悦来嫂的中年妇人,用桃根子刻出来的小勺子给他喝米汤的。严尚清要用“看霜”的方法,好让自己的双眼再睁一次。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一个人不去思考,是何等的痛苦。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一开始,她的声音还很小,但很快就大了起来。鲍廷发怒气冲冲地说道:“余永年,你这家伙,怎地总是这么不识抬举?也许是于永年,回答道:“这是真正的下水道二锅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永年的叹息,还是因为悦来嫂子的冷笑,房门打开,鲍廷发端着一个铜盆(真的),轻轻掀开了严尚清的被子,拿出一块羊皮毛巾,沾了点酒水,开始给严尚清的双腿擦汗。严尚清吃得直打鼓,这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三日后,严尚清央求鲍廷发从老松树洞中取出腰囊,二人哈哈大笑。不用多说,他们已经完成了运送木材的任务。
严尚清退伍后,去了一趟棒槌川,还专门去找了鲍廷发,说要和他好好喝上一杯,大概是因为剿匪的事情。他一个在县衙,一个在林子里,两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互相推诿着,但这一次喝酒,却成了他的心愿。
第一年冬天,两个人一起出征,一起扛担架,一起在冰天雪地里挨饿,两个人都憋着一口酒。一年时间一晃而过,想要跟鲍廷发喝酒,却始终是个奢望。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但却很难做到。
忽然,在那松树顶上,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在那一刹那,在那一刹那,严尚庆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强盗从那边走来,而是因为他的老熟人鲍廷发的下场,鲍廷发正在森林公园的春季卡套呢,(长白山森林公园的俗语,意思是说,春天到了,森林公园就会停止耕种,停止耕种。)没伐木之前,他回到了山东的家乡,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了棒槌川。他能赶上那辆被炸毁的列车吗?万一我坐上了那辆小火车,岂不是要出事?